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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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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隔了幾日,天關城相關的奏折也送到了京城。隨之而來的還有兩封書信,一封是給方君宜的,而另一份則是給薛慧的。

方君宜展開信紙,看了一會唇邊便掛上了笑意。楚微清原本還坐遠了些,想著說避避嫌,但見方君宜的神色,心中又十分好奇。於是他又挪近了些,問:“是天關城有什麽趣事嗎?”

他並未直接去看方君宜手中的信件,而是裝作不經意之間地詢問。

瞧他好奇又克制的樣子,方君宜頗覺好笑:“想看就看,我又沒有攔著你。”

楚微清清了清嗓子,順勢解釋道:“只是見你似乎很高興的樣子,有些好奇罷了。”

他接過了方君宜手中的信紙,看著戚瀟竹花了一頁紙,用極其誇張的語氣去跟方君宜描述玉城這一仗有多麽的驚險,三言兩語地將自己帶著人包抄的事情帶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“她這語氣,好像你不看奏折似得。”楚微清道。

方君宜拿著呈上來的折子翻看,輕輕地搖了搖頭:“估計是被忠義侯教訓過,不然她還得再多誇誇自己。”

楚微清也曾在玉城待過一陣,自然也是知道跟蠻族拼騎砍是件很考驗人意志的事情,更別說是這破天氣出去關外打伏擊。

“她只是擔心你會後悔將她放出去,親手將她送到了戰場之上。”

旁人或許看不出來,只覺得戚瀟竹遣詞小心,但楚微清也曾有過這麽一陣被人擔心牽掛著的時光,自然很是明白她此時的想法。不僅僅是他,許多將士們往回寄家書之時,都只挑些有趣的事說,就怕家人聽到了兇險之事更加牽掛。

方君宜聽著他的心聲,又重新思考了一遍他說的那句話。

擔心自然是擔心的,畢竟戚瀟竹是他在這世上僅有的幾個親人之一。但單論送她去天關城這件事,他是不後悔的,相信戚瀟竹也不會後悔。與其在困在宮裏郁郁寡歡,不如出去,讓自己闖個盡興。

他沈默了半晌,說:“從前與你說過,我有個師姐。她很小就被師父帶上了青屏山,師父從未拘著她,不許她做些什麽,所以她每日都過得十分快活。我只是希望,瀟竹能跟她一樣快活罷了。”

楚微清很少聽他提起青屏山的事,如今難得開了個話頭,自然是十分感興趣。

“聽起來你師父倒是以放養為主。”他說。

方君宜放下了手中的奏折,笑道:“也可以這麽說,山上孩子少,師姐又是他養的第一個姑娘,自然是寵愛些的。”

“倒也不怕你笑話,雖然師兄他們總叫我青屏山一霸,但我總覺得最霸道的其實是師姐。我十來歲的時候,她與山下的一個書生愛得要死要活,但當時我跟師兄都不太看好他們。不出半年之後,那個書生考上了進士,覺得我師姐是獵戶的女兒配不上他,於是便要跟她斷絕關系。”

這負心人的故事不少見,楚微清聽了前半截就能猜到後半截的發展。不過,礙於這是師姐的故事,方君宜又特意提起,想必是另有蹊蹺。

於是便興致勃勃地等著方君宜講後續:“斷絕了嗎?”

方君宜搖頭:“哪有這麽容易,她那會才二十出頭,正是倔的時候,幾個長輩輪流勸她,她也不聽。”

楚微清聽得皺眉,這要是放在京城那些世家小姐的身上,怕不是會被家中的長輩關起來,免得繼續鬧下去丟人。但這是青屏山,應該不會像世家那般專斷。

果不其然,方君宜喝了口茶繼續道:“然後那個男的好像是攀關系沒攀上,不知怎麽的,得知了師姐其實是青屏山的女弟子,便想回頭和師姐和好。”

“我一看,這哪能行啊,搬了架琴去她房門口唱孔雀東南飛。才到第三遍,便被她惱羞成怒地扔出了院子……”

這事情的發展確實是在楚微清的意料之外,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。

他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了自己的笑意:“那師姐總不能繼續跟那負心漢白眼狼再續前緣吧?”

“確實沒有再續前緣,”方君宜點點頭,“因為她看見那男的就會想起我在她房門前唱孔雀東南飛,她覺得丟人,再也不想看見那個男的了。”

楚微清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,實在是很難想象才那麽一點大的方君宜抱著一架琴在人的院前亂彈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出個損招來,那師姐也是脾氣好,都第三遍了才忍不住將人趕走。

不過一想這人也曾在宮宴上架得自己下不來臺,忽然有些同情當時的師姐了。

兩人邊說笑,邊將這書案上的奏折收拾好。這天關城的折子送來得晚,他們已經把手頭上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。

“陛下,惠貴妃求見。”王吉進來稟報。

楚微清點點頭:“知道了,讓她進來。”

剛收到了信件的時候楚微清便已經派人去給薛慧送去,只是沒想到過了一陣,薛慧竟是自己過來了。方君宜整理著公文,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如一只金色的蝴蝶一樣撲進來。

薛慧跪在書案之前:“妾身見過陛下,陛下萬安。”

楚微清擡手示意她起來:“忽然過來一趟,這是怎麽了?”

方君宜本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走開一些,最起碼避一避嫌,卻不想被楚微清拽住了手,只能坐在原地。

只見薛慧一臉猶豫,看上去她自己也是十分糾結:“聽說玉城已經回來了,我就是想問一問他們大概什麽時候會班師回朝。”

此話一出,楚微清便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
但是他故意裝作不解其意,反問:“是這樣,要替家中的兄弟問問玉城缺不缺人嗎?”

薛慧哪敢問這個,她弟弟壓根就不是當官的料,與其讓他繼續和這些打交道,還不如找個書院給他安心教書算了。

“陛下瞎說什麽,我就是想問問小竹什麽時候回來。這麽些時候沒見過了,怪擔心的。”她解釋道。

楚微清知道她們關系好,也不繼續給她賣關子:“順利的話,下月初吧。”

如果蟄城的事順利,最遲也就是下月中便能讓他們從天關城回來。在這之前,戚瀟竹他們還需要守在天關城那邊,隨時關註著蟄城那邊是否有異動,並適時出手將蟄城清掃一遍。

有了他這句回答,薛慧也就放心了。

她這些就沒怎麽睡過一個好覺,一直在擔心遠在邊關的戚瀟竹。

這仗哪是這麽好打的,先不說這其中艱險,光是讓那群大老爺們服她一個小姑娘就已經十分困難。但她也清楚,戚瀟竹與她們這些養在京城的貴女不同,她是天生就應該在外翺翔的飛鳥,所以不曾說過些什麽。

“好好,那臣妾先下去準備慶功宴的事了。”

按禮部那個磨蹭的樣,當然是越早越好。

楚微清點點頭,心中還在盤算著蟄城的事,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方君宜聽了個明白。

他有些猶豫,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與方君宜先說一聲。現在說了,他有些擔心到時候方君宜不知道能不能接住李群玉的質問;但不說,戚瀟竹還在那,方君宜恐怕是會擔心。

猶豫了半晌之後,他還是說了。

“孤留了人在蟄城那邊清掃,你妹妹恐怕得在這之後才能回來。”他道。

方君宜眨了眨眼,心中卻是有些滿意楚微清的坦白。他知道上位者從不輕信於人,自然也做不到無話不談,但此刻他再三猶豫之下卻還是選擇了與他說一聲,可見他心中還是相信自己的。

“我明白,戚瀟竹現在為人臣子,自然是以軍令為先。”方君宜輕聲道。

他知道楚微清在介懷什麽,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這九曲十八彎的心思,但方君宜卻能明白他心中的顧慮。楚微清擔心自己做事太過陰險,與向來崇尚自然的青屏山理念不合,會惹來他的不快。

不過他也不會為此去解釋些什麽,以楚微清的性格,再多的解釋都是畫蛇添足,不如一句我明白。

聽了他的話,楚微清果然松了口氣。

青屏山的門規由來他也是知道的,武宗在位時,他的左相便是青屏山的弟子。起初一同打天下的時候還好,後來因為政事上的一些見解,二人鬧得越來越僵,到了無可調解的地步。

再後來,那人回了青屏山,從此便有了青屏弟子不參與朝政的規矩。

他很擔心,擔心自己會不會有朝一日踏上武宗的舊路。旁人或許是不知,但他作為後代,也曾聽說過一些祖輩的八卦,自然也明白為什麽那兩人的矛盾會鬧到無法挽回。

方君宜不知他哪來這麽多擔憂,且不說他們會不會跟祖輩那般鬧矛盾,就說近的,以他的精神,可沒這種閑心跟他鬧這麽久的別扭。

於是他反握住楚微清的手,寬慰道:“在想什麽,想太多容易老,總皺著眉做什麽?”

楚微清想說在想很多,關於天關城的,關於太子的,也關於方君宜的。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,他無法將自己的憂慮分擔到方君宜的肩上。

他最近總在想方君宜會離開的事情,從前還能勸自己走便走了,現在卻是愈發不舍。

好半晌,他才回答道:“想你。”

方君宜忍不住樂:“想吧,一直想到十年八年後,你離開了這個金銀做的富貴窩,落到我的身邊,怎麽樣?”

楚微清順著他的假設想了一陣,終是也忍不住笑:“好呀,我落在你的身邊,從此以後再也不分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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